第89页-《千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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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窦燕山摸摸鼻子,郁蔼不在,他也没了插手的借口,更何况方才沈峤的武功令他心生忌惮,自然不会轻易蹚浑水。

    “沈道长恢复功力,可喜可贺,我与郁掌教有几分交情,刚刚不得不帮他说两句话,还请你不要见怪。”

    此人能统领天下第一大帮,城府极深,自非易与之辈,方才说动手就动手,眼下说道歉就道歉,干脆利落,端的是一派枭雄风范。

    伸手不打笑脸人,更何况沈峤这样教养绝佳的人,见状颔首:“各有立场,我能理解,窦帮主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窦燕山道:“先前沈道长带走了晏无师的尸身,想必已经将他下葬了?可惜一代魔门宗师,竟要殒命在这塞外之地,死者为大,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,若沈道长不嫌弃,六合帮也愿出一份力,帮忙将晏宗主的尸身运回长安,送交浣月宗门人。”

    沈峤淡道:“多谢窦帮主的好意,尸体既已下葬,再掘土重葬未免不吉,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,他既然树敌无数,早该料到有今日,我为其收殓,不过是尽昔日一点情分罢了。”

    对方诸多试探,偏偏沈峤滴水不漏,半点口风也不肯透露。

    他环视众人,缓缓道:“嘴长在你们身上,你们想如何议论我,我都不会干涉,若是对我沈峤有所不满,只管来找便是,我随时恭候,但若我听见谁辱及玄都山与先师,就莫怪我手上这把剑不讲情面。”

    话方落音,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,还未作如何反应,客栈门前那根挂望子的竹竿,却整整齐齐断作六截掉落下来,连带上面那面望子,竟也在那一道剑光中化为齑粉。

    众人瞠目结舌,那些方才在他背后曾口出非议诋毁之言的人,更觉心头一颤。

    他们很清楚,单是这一道剑光,在场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望尘莫及。

    而沈峤露的这一手,显而易见是在震慑和警告,不仅是给其他人看的,更是给窦燕山看的。

    只是窦燕山面露笑意,半点异样也没有,反而击掌喝彩:“沈道长的想法想必已臻化境了罢!”

    沈峤道:“不过是雕虫小技,上不了台面,徒惹窦帮主笑话了。”

    换作从前,以沈峤的性情,绝不会干这种炫耀武力的事情,但时移势易,有些人不愿意讲道理,偏要用拳头来说话,他们信奉强者为尊,善良在他们看来却只是软弱。

    踏足江湖一年,沈峤终于也学会对待什么样的人,要用什么样的手段了。

    他将赔偿那杆损坏的望子连同酒菜钱一起给了伙计,便转身离开客栈。

    这一回,自然没有人再拦下他。

    既然有窦燕山等人在,沈峤也不敢贸然出城,更不方便去寻什么药铺抓药,否则以窦燕山等人的精明,只怕立时就会发现不妥,所以他假意寻了一处客栈安顿下来,等到天黑之后,王城宵禁,这才悄无声息出了城,一路朝村庄奔去。

    白天在众人面前露的那一手不过是虚张声势,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,他现在功力,要说与郁蔼动手还甚为勉强,只是郁蔼自己心中有愧,加上被他那一番话打压下来,方才不疑有它,但窦燕山却不然,他旁观者清,只怕对沈峤的武功犹存三分疑虑,在眼下这个当口,村子里还有个姓晏的“拖油瓶”在等着沈峤,沈峤绝不能出半分差错。

    及至抵达村庄时,月上中天,柔和光辉遍布河泽,沈峤终于放缓脚步,朝般娜家走去。

    入了夜的村子异常安静,偶尔只遥遥听见几声犬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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